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吉印通 2022-07-08 09:49 1225

我和玉兔的二三事

文/郭襄

01

“喂,我说国家不是有规定的吗——建国后不许成精!你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跶出来的?”我蹲在巷角,压低了嗓子,再加上不雅的蹲姿,活像个要给小朋友看金鱼的叔叔。

“什么成精?本尊可是神兽玉兔!”我的腹部传出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。

这可不是什么腹语和精分,而是我遇见了一件颠覆了我二十年来人生观的大事。

我居然遇见了一只会说话的兔子精。

昨天下午,我看完《烟花》,骑着我的小破自行车晃晃悠悠地顺着街道回校。中途我擤完鼻涕后正愁如何处理纸时,忽然看见巷子里有个垃圾桶。我屁颠屁颠地跑进去,刚把擦完鼻涕的纸扔进桶里时,冷不丁地传来声响:

“凡人,胆敢冒犯本尊!汝可知,这是大不敬之罪!”

我给吓得一激灵,差点没一屁股坐进垃圾桶里,四处看看,这个地方荒凉破败,有谁会刻意以此捉弄我。

我抬脚欲走,但垃圾堆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,我扭头一看,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从废纸箱子里慢吞吞地爬出来。

我下意识地作饿虎扑食状,一把就将兔子捞进怀里,也顾不得它脏不脏了。

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审美有了问题,我居然觉得这只兔子风姿绰约,明眸善睐,颇有古时的美女之风。我晃了晃头,用手慢慢将它的毛发从左到右慢慢理顺,顺手还多捏了几下耷拉着的兔耳。不得不说,手感极佳,虽然我没有撸猫的前科,但我决定,我要收养这只兔子,做到养兔、吸兔、撸兔,全套不打折。

这时,兔子说话了:“你,你——肉体凡胎,低劣卑微,居然敢碰我,还敢摸我——”它越说越激动,毛发居然由雪白转为了粉红。

“卧槽!”我一把将兔子给抛到地上,觉得刚才我是攥着块烙铁。

我不再逗留,连忙转头就走,好像不远处就有家医院,不行,得去市中心的三甲医院。话说回来,怎么摸一下毛都会得狂犬病?

“站住!本尊暂且饶恕你的冒犯之罪,再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。”我又听见身后传来了声音。莫非这不是我的幻觉?

我转过身去,蹲在兔子面前,此时它的毛发又变回了如雪的纯白色。这么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难道会是传说中的兔子精?于是,我尝试着说出了本文的第一句话。

哦,我大概明白了,这货不仅是兔子精,还是只中二的兔子精。

“行行行,玉兔是吧,那就玉兔。嗯,那我该怎么将功折罪?”我开口问道。

“本尊初下凡间,尚无落脚之所,想暂住汝家,可好?”兔子精嘴巴微微张合,耳朵也在抖动,看起来似乎有些扭捏。

收养一只兔子精可是不同寻常的人生经历啊,这可不是谁都有机会的。我忙不迭地同意,与兔子精打成了共识。

我刚欲伸手去抱它,它却蹭地往后倒跳了一步:“大胆,敢对本尊毛手毛脚,信不信本尊将你打进畜生道,下辈子投胎当猪妖!”

兔子精的话无疑是具有杀伤力的,我还真怕它一个不高兴就对我一通施法。想了一会,我只好打开书包,询问它是否愿意屈尊。

它勉强地点了点头,自己跳了进去。我明白无误地从一只兔子脸上看出了嫌弃和不屑等诸多表情。

02

寝室里空无一人,也难怪,他们都去上课了,就我把课给翘了跑去看电影。我卸下书包,刚想按往常的习惯将东西一股脑倒出,突然想到里边还住着个兔子精。

我小心翼翼地拉开拉链,它就直接跳了出来,还跳到了我床上。

“这就是你们人类居住的地方吗?怎么这么多床?还真是简陋无比!”它冷笑一声:“没有夜明珠就算了,居然连降暑的万年寒玉都没有,广寒宫的茅厕都比这儿好!”

我环顾四周,哑口无言。任凭我巧言令色,也没法给大学的男生宿舍洗白啊。

“不行,这是六人宿舍,也没多余的地方。要不我去买个兔笼吧,平时你就睡兔笼,等我们去上课,你就可以出来满山跑了!当然了,你还要注意辅导员。就是那个满脸络腮胡的娘炮大叔,他特别喜欢吃野味,我怕——”

正当我喋喋不休时,腰间忽然一痛。天旋地转间,我一头栽倒在床下。

“发什么神经啊,兔子精了不起啊,兔子精就可以乱蹬人了?”我揉着摔出大包的后脑勺,气势汹汹地找它理论。

但当我看到床上的风景时,我整个人都懵了。

一个半掩着身子的美女正裹着被子,眼泪汪汪地看着我。我连忙背过身去,用食指在鼻孔处探了探,还好没流鼻血。

“兔子精,你搞什么鬼?我可不吃色诱这一套,长在红旗下的根正苗红的共青团员是无所畏惧的!”我色厉内荏,明显底气不足。

“谁要色诱你,不知廉耻!赶紧给本尊找一身衣服来。要是敢回头剽上一眼,信不信本尊剜了你的眼睛!”兔子精的声音又羞又恼,听起来比我还像纸老虎。

我这哪有女装?万般无奈之下,我只好把自己一套看起来比较中性的一套翻出来,背对着递给她。没等她示意,我就自己识趣地出了门。

“进来吧。”门里传来声音。

我的第一反应是想纳头就拜。她五官精致,唇红齿白,身材高挑,自带气场,令人不敢直视。

“你赶紧变回兔子啊!”我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,这让我几欲抓狂!

“变回去?”美人,啊呸,兔子精显得很疑惑。

来不及了,我直接拉着她从寝室一路狂奔下楼,转七转八到了一个凉亭里。

“你什么意思,本尊的手都被拽疼了。”她揉搓着手腕,显得很不满。

“大姐头啊,我室友可都下课了,要是他们看见我偷偷带女生去宿舍,我百口莫辩啊。”我看着室友们三三两两进了宿舍门,终于放下心来。

“你当兔子当得好不好的,怎么突然就变身了?你当你是奥特曼呐!”我质问道。

“凡间灵气稀薄,维持本体需要消耗大量灵气,所以每天只能维持一个时辰的本体。”

“那你现在——”

“身外化身啊。”

“呵呵,呵呵。”我干笑几声,“那你能使用法力吗?就是仙术这一类的。”

“能倒是能,就是每次不能使用太多次,否则会油尽灯枯的。”她撅着嘴巴想了想,认真说道。

油尽灯枯?我被这个词下了一大跳。再仔细想想,她会变身,据说是外星来的,会法术,但是有能量限制,这不就是奥特曼嘛!

“喂,本尊饿了,快带我去酒楼!”她忽然站了起来。

“酒楼?是酒店吗?”我问道,“诶,不对吧,你们这些大罗神仙不应该早就辟谷了吗?”

“竖子不足与谋!”她一副鄙夷的模样,“都说了现在的凡间灵气稀薄,本尊怎么辟谷!”

我也懒得和这位脾气比广寒宫还大的神仙继续辩论,于是我引着她去了金拱门。

“嗯,此处的装饰颇有匠心,尤其是镶嵌的夜明珠,竟达数百颗!”神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进城姑娘形象,“哇,如此多的琉璃盏,我广寒宫也不见得有!可惜卷帘大将,早知道叫他下凡自取一盏就好了。”

“我要两个香辣鸡腿堡,两个葡式蛋挞,两杯中杯柳橙汁。”我让她先去座位上做好,自己到前台点餐。不一会儿,我便端着餐盘走到座位。

神仙正饶有兴趣得盯着液晶电视上滚动播放的广告,见我过来,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。

当神仙咬下第一口时,我觉得她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:“这是什么美味珍馐!竟然比龙肝凤髓还要好吃!这个黄色的食物比西王母的蟠桃美味一千倍!”

她以风卷残云之势将两份食物席卷一空!速度之快,令我咋舌不已。

“这个太好吃了,本尊实在忍不住啊。这样吧,你再点一份算了。这样吧,这顿,本尊请你!”神仙尴尬地笑笑,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锭闪闪发光的金元宝。但旁边的人似乎被她给吓到了,纷纷将视线投到此处。

“不了,不了。”我连忙摆手拒绝,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元宝收起,拉着她赶紧跑开。

谁知道再留一会这个二货神仙还会弄出什么幺蛾子!

我找了个长凳坐下,认真地说道:“很抱歉,玉兔。之前我确实答应了要照顾你,但那是你是以本体出现的。你大部分时间都是以身外化身出现,我根本不可能把你留在宿舍。我只是个普通学生,能力有限,不问前尘后世,我们就此别过。”

得罪一个陆地神仙,下场难以预测,但修不满学分,可是会死人的

我把元宝塞回她手里,转身朝学校方向走去。

希望你一切安好,兔子精。我心里默念。

0*

第二天中午,我们在上着极其无聊的思政课。思政老师瞪圆了眼珠子,恨不得把吐沫星子溅到每个同学身上。还好我们宿舍一行来得早,不然就只能坐前边的座位了。

“嘿,你小子耍诈!你偷偷把牌给藏起来了是吧?”

“你自己算不清楚点数,居然还倒打一耙。你这是贼喊捉贼。”

我们在后排玩着UNO,战局胶着,事态危急,大家撕破脸皮,恨不得把对方祖宗十八代的底儿都摸清。

等老师揣着教材离开,大家才三三两两地从阶梯教室离开。大家呼朋引伴,谈天说地,看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无忧无虑的笑,象牙塔里还真是是个世外桃源。

“远山眉黛长,细柳腰肢袅。妆罢立春风,一笑千金少。”宿舍的老三忽然呆立在门栏上,口中吟起诗来。老三平时就号称x大第一风流才子,背得一手好诗,今天居然派上用场。

宿舍几个兄弟循着他的目光,看向栽着紫罗兰的花坛。他们齐刷刷发出吸气声,一个个全是不堪入目的猪哥样。

我转头看去,正巧与那个美人对上眼。不好,我心头一惊:“我好像落了东西在抽屉,你们先走,别等我了。”

我埋头作鸵鸟状往教室跑,心里祈祷这位神仙可别追过来。

屋漏偏逢连夜雨,她硬是不依不饶地追了过来,引得周遭拍照,搭讪的同学发出阵阵惊呼。见老三,老四面露惊喜,我心里暗暗叫苦。

“这位姐姐——”老三正欲一展他的“屠龙之术”,神仙一把把他拨到一边。

“跟我来一下。”我只好叫住气势汹汹的神仙,同时支走两个怨念快要实质化的家伙,“你们先回去,我处理完事情就回来。抱歉抱歉。”

我顾不得他们的眼光,一把将神仙扯进阶梯教室,顺势把门蹬上。

“神仙姐姐,大罗金仙,玉兔小姐,小姑奶奶,咱们一拍两散,一别两宽成不?你这样咋咋呼呼,一来二去我非给你吓出病来不可!”我气急败坏,就差给神仙烧香磕头了。

她坐在书桌上,悠然地把玩着自动铅笔,等我抱怨完才轻启红唇:“你以为本尊找个人容易啊?一天里连续用了天眼通和读心术,这可是相当烧灵力的。”

“我又没求着你找我!”我双手报胸,姿态高冷。

“靠!”神仙一拍桌子,怒而起身:“要不是本尊没地方住了,谁会来找你?土著不就是拿来当向导的嘛!你今天要是没给本尊找个住处——雷法,起!”

神仙像鸣人一样,手里“搓”出了一个劈哩啪啦,雷环电绕的能量球。

我下意识地往后退,撞翻了三四张桌子,书本,文具哗啦啦摔倒在地。现在的神仙怎么都这个德行,嘴上不饶人不说,动不动就以仙术来威胁一个肉体凡胎的平头百姓,玉帝王母都不管管下属的吗?

天庭迟早要完。

在她的胁迫下,我开始了出卖肉体乃至灵魂,鞠躬尽瘁,做牛做马的日子。

我先是带她在学校不远处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,然后又给她添了不少家具。神仙是“黑人”,不算中国公民,所以但凡涉及到出示证件的步骤,全部是由我提供。

期间,她多次甩出元宝,银票,玉佩一类的神奇文物,都被我一一划拉进书包。

“神仙,你昨天吃饭是怎么结账的?”

“一说这个我就来气!这些凡人不但不收本尊的银两,还敢轰我出门。后来遇见个卖馄饨的老婆婆,她一边安慰本尊,絮叨什么‘人穷志不穷,就算吃不起饭,也别做坑蒙拐骗的勾当。’一边煮了碗馄饨,还怎么都不收银子。本尊使了个小法术,治好了她身上的暗疾。”

神仙的神情显得很得意,而我在一边笑得直打跌:“人家没报警就不错了,还收你的银子?”

见她面色不善,我连忙正襟危坐:“现在的中国用的是RMB,你那些什么元宝早就是古董了,没法直接用。这样吧,你先用着我的,其它吃穿用度的花费以后再说。”

我起身环绕四周,屋里的物件还是比较齐全。电视机是本来就有的,冰箱和洗衣机都算是附赠,至于衣柜,圆桌,是我自掏腰包的。还有林林

总总四百吉印通 的零食,每个月2* 00的租金,水电费自理……我似乎能展望我接下来几个月的生活了。

“喏,你的文物,自己收好,别动不动就学沙特迪拜那些土豪搞什么一掷千金。”我将书包里的元宝银票倒出来还给她:“有钱也不是这么使的,神仙也得学会理财。”

神仙正在研究电视机,无暇面对我这个凡人。

我无奈地摇摇头,交待道:“那我回学校了,没事的话尽量少来叨扰,啊,不是,是‘不耻下问’。”我连忙改正自己在遣词用句方面的错误。

“那在下先行告退。”我学着古人的腔调说道。而神仙边把玩遥控器边不耐地点头。

0*

果不其然,一回到宿舍,我立马遭到了他们的口诛笔伐,在他们眼里,我俨然是个千古罪人,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。

老二哭得那叫一个惨烈,简直就是如丧考妣级别:“你小子前世怕是拯救了地球,啊不,拯救了银河系吧?那种美若天仙的姑娘居然瞧得上你,到底是他该看眼科,还是我该看眼科?完了完了,暴殄天物啊!”

我没有争辩,再争下去我怕是会成为下一个孔乙己。我只好郁闷地摇摇头,瘫倒在床上:“老二,你也别去看什么劳什子眼科,校医那有莎普爱思,你滴上几个疗程就可以得白内障了,到时候再去看眼科不迟。”

我双目无神,直勾勾瞪着天花板,心里默默计算着余额几何。一计算下,我看着两位数的余额,两行清泪从我的眼眶不受抑制地溢出。

吃一堑,长一智,中午下课时我特意从窗户处探出头来,侦察敌情。还好我这次学乖了,没有重蹈覆辙,神仙果然在昨天的紫罗兰花坛处俏生生地站着。

我一振卫衣,将兜帽掀起,盖在头上,紧接着跟当街抢包的飞车党一般,一把将神仙给拽走,一骑绝尘而去,留下众人左右嗟叹,唏嘘不已。

“你赶紧跟我来,掌柜的正找你呢!”她火急火燎地拉着我往住房区去,一路上嘴唇紧抿,神情严肃,不发一言。

我本来一头雾水,但是当我们回到住处,房东大娘举着擀面杖,磨刀霍霍向着我们时,我似乎懂了。

眼前是一副怎样的惨状啊,我几乎找不到词来形容这满目疮痍:电视机整个地被切开成两半,外壳千疮百孔,显像管像肠子一样流出;

吊灯被卸下,碎成无数片玻璃,散布在床上;华夫饼纸袋、乐事薯片包装,全家桶纠缠不清,可口可乐瓶与康师傅、AD钙瓶难分伯仲;小天鹅冰箱电源处被烧焦,原本应该制冷的内部此刻却在不断往外喷射火球,火球一接触空气就蒸腾成了水汽,卫生间处竟下起了小雨…….

这特么是东木市日常吧!

“你是不是要搞个陆地内循环实验是吧?”我又惊又怒,气得额上青筋条条绽起,也顾不得她是妖精还是神仙,“你脑袋瓦特了?!”

我费了老大劲才安抚了房东大娘,她方才没有报警。但我答应今晚一定把这档烂摊子解决,到时候还要登门致歉。

我预支了下个学期的学费,还找了要好的朋友借款,东拼西凑之下,终于是凑足了大部分。

“儿子啊,你老实告诉我,你是不是吸毒了?”

“我说我借校园贷,被拍了裸照,老大说三天之内还不上钱,就要把裸照发到网上,供万人景仰我的酮体,你信不?”

嘟嘟嘟,对面挂断。十分钟后我的账户余额多了两个零。

我火速把赔款转进了大娘的账户里,同时带着神仙去超市东买西买,什么黄金酒,脑白金通通拎到大娘家里。

一通赔礼道歉后,大娘不仅在赔款上给我们打了折扣,还留我们吃饭。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,大娘趁着神仙狼吞虎咽时,悄悄把我拉到一边,语重心长道:“小伙子,阿姨也有过青春,也是个爱情里的天之骄子。作为过来人,阿姨劝告你一句,这种女生啊,长得美则美矣,脾气是委实太大了!你是个有责任心的小伙,但你好好想想,爱情里光有风花雪月够吗?一辈子都是阳春白雪?错了,柴米油盐酱醋茶,样样都是你们爱情里的杀手——”

“小伙子,阿姨知道,你八成是个抖m……”

这都什么跟什么,我在一旁听得冷汗直冒,舌头打结,几次像澄清事实,都被大娘挤兑回去。几分钟下来,我甚至以为自己真得养了个好吃懒做,脾气暴躁的女朋友……

0*

“我该回去了,今天翘了一天的课,考勤是肯定给跪。”我对神仙说道,“你就好好睡觉,别摆弄任何物件。”

“要是再坏一件家具,我只能找个野医院去卖肾了。”我眼泪汪汪。

“你干脆就别回学堂了,暂住在这,教我学习你们凡人的东西。”神仙还真是性僻耽佳句,语出惊人。

“同居?不太好吧,我——”我瞧着她窈窕美好的身段,不争气地狂咽口水,说话开始结结巴巴。

“嗯,有什么要求,尽管向本尊提。”神仙又“搓”出了一个螺旋丸。

从那天起,我开始了我这十九年来,最奇妙的一段时光。

每天朝九晚五,学校住房两头跑。宿舍的床没法睡,只能在租住处打地铺、睡沙发。

因为钱都花光了,我不得不将“君子远庖厨”丢到爪哇国,每天亲自下厨,承包日常三餐。神仙自然是不会理会这一类的小事,所以家政方面我一手大包大揽。我甚至想过,要是我成了英灵,怕是红A这一类的家政EX型。

除了厨艺愈发见长,我的码字速度有了极大提升。原因无他,写字换饭钱,没有速度,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。在我萝卜夹大棒的威胁下,神仙也开始出门赚钱。她每天和我一块出门,然后我去上学,她去街上摆摊,给人算命看相。几天下来,她的口碑甚好,从未翻车,以至于找她算命看字的人从街上排到了大学里。神仙一天下来,以空手套白狼的手段净挣两万。

解决了食宿问题,神仙终于可静下心来学习如何融入凡人生活了。电视机是要开机顶盒和按开关的,冰箱是用来冷藏和贮存食物的,吊灯不是大号夜明珠,出门付钱要用RMB,别动不动就拿元宝砸人。

“喂,云出岫,你他娘的能不能看看后面?看,我死了吧!”

“靠,你自己是个大弱鸡还有脸怪我!诶,我说刘小花,你变成僵尸怎么还来感染我?”

“覆巢之下,焉有完卵。”神仙冷笑。

“完你个鬼,我信了你的邪。你这就是挟私报复。”我不甘示弱。

这就是这个小一室一厅间的日常。我和神仙相处了两个月,越混越熟,已经到了没脸没皮的境界。神仙名叫张小花,一个就算是偏远农村也无人问津的名字。也不知道玉兔起这么个名字是要闹哪样,反正她自己说将就着也就习惯了。自从我把笔记本带过来后,神仙就迷上了网游,还斥巨资买了电脑。

我把游戏一关,饶有兴趣地询问起来:“小花,你们这些神仙都是隐居了,还是死光了?”

“末法时代,那些大能上仙全都深居简出,要么待在天庭,要么就隐居在蓬莱,吉印通 ,天山这些地方。”刘小花边敲击键盘,边回答我。

“那我们历史上的神话是真的吗?孙悟空大闹天宫?西天取经?二郎神劈桃山?牛郎织女?玉帝王母是夫妻?”我连珠炮般发问。

“相差甚远,无稽之谈。”小花运指如飞,百忙中抽空答题,“大部分神话与凡人的口耳相传出入太大。孙悟空闹过天庭,后来娶了紫霞才老实;金蝉子就分了道神念在玄奘法师身上;二郎神倒是劈过桃山;织女那老娘们太能活了,牛郎死得早;昊天上帝和西王母能有什么关系,别瞎点鸳鸯谱!上帝追娘娘追了好几千年,可娘娘瞧不上他。”

“厉害了!”我一拍大腿,“小花,你怕是天上的性转卓伟。”

“你怕是想死,姓云的!”小花一跃而起,拎着我的耳朵作顺时针旋转。

好不容易挣脱这个恶婆娘的魔爪,我洗漱一番后自顾自地躺在沙发上。

“某非大娘说得对,我就是个抖m?”我不禁暗自思索。

0*

“我隐约觉得你们学校不太对劲,有一种让人不安的感觉。我说不上来,不像妖气,倒是像怨灵……但是气息微弱……总之你自己小心为上。”刘小花突然把我叫停,说起话来欲言又止。

“嗨,我还以为什么大事,哪个大学里没点恐怖传说?都是些神神道道的东西,我反正没听说谁被红衣女鬼带走过。”我急着上学,也没细打听,“再说了,小花你不是什么‘卯兔星君’嘛,你一发威,什么牛鬼蛇神能近身?”

“是吗?”她声如蚊呐,我并未听见。

“老五,你听说没,昨晚有人跳楼啊!”老二附在我耳边说道,他神情惊恐,看来被吓得不清。

难怪今天的气氛着实诡异,每个人都在窃窃私语,我连忙向老二打听事情原委。

“就是我们系花,柳如诗啊!”老二连瞳孔都放大了,“就听见高空坠物的那种巨响,然后全校开始哗动,女生尖叫,男生下楼查看。”

“当时我也在场,我没有目击过程,但是我看到了这一辈子我都挥之不去的阴影。”

老二平时放荡不羁爱自由,可他今天说话时,牙关都在打颤,“她的身体被摔碎,头颅被砸开,脑组织、脑浆溅得到处都是,血从各个地方冒出来,我,我还踩到了一个眼球。”

我心里想象着当时的惨状,胃里一阵抽搐,身上直起鸡皮疙瘩。

宿舍老大坐到我们身边,接过老二的话茬:“还有更可怕的,你绝对会始料未及。柳如诗跳楼时身无寸缕,但是当我们看到她的身体后,每个人都是沉默的,没人敢多说一句。”

“怎么回事?”

“她身上全是伤口,密密麻麻的伤口!有用火燎过的烧伤,有用刀割出来的切口伤,她全身都是伤痕累累。”

“你怎么知道不是摔的?说不定是高空坠落的伤口。”

“你小子是不是谈恋爱谈傻了?摔出的伤会是那副样子?我直观点跟你说,柳如诗身上的伤深深浅浅,大小不一,就像是有无数的蛆在她身上蠕动——”

“够了,老大你别说了,我明白了,呕。”我禁不住干呕。

直到周末,学校里依旧是愁云惨淡的景象,每个人都被笼罩在恐怖事件的阴影下,似乎谁都没有缓过来。柳如诗的死被判定成自杀,原因是压力过大导致的幻觉。我觉得很扯淡,但这是官方的说法。

周六的早上,我们撑着伞,去参加柳如诗的葬礼。

自古红颜多薄命,天公似乎也为她的香消玉殒而悲伤,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,不仅打在松柏的枝桠上,更加打在每一个人心里。

小花说什么妖孽作祟,非要过来保护我,说怕我被抓去“掏心掏肺”。我无心听她插科打诨,但是她一再坚持,我也就只能将她带来。

“今天,我们学校齐聚在此,是为了祭奠一名优秀学生的逝去。这是她家庭的损失,是学校的损失,是这个社会的损失……”校长悲恸不已,几欲站立不稳,就连雨伞都撇在一旁。他身旁的主任拾起雨伞,撑开在校长头上。而他们身前的中年夫妇更是哭天抢地。

我心里默默为柳如诗祈祷,感伤着她的消逝。平时嘻嘻哈哈的宿舍兄弟们,此时也一个比一个庄严肃穆,无心谈笑。

葬礼结束,人们陆陆续续离开。

“你跟死者相熟吗?”小花踢踏着地上的水花。

“不怎么熟,但她是全校学生的女神,梦中情人。”我回忆着,“成绩好,是个大学霸不说,她还长相好,气质好,脾气好。唯一的缺憾可能就是出身吧。”

“出身?”小花眉头微蹙。

“她家庭条件不太好,经常要去四处打工挣钱。但她真的是个古道热肠的人,上次为白血病人捐款,她一个人就捐了一千。”柳如诗的形象在我面前逐渐清晰,“以前在图书馆我经常遇见她,她时不时会指点我一些知识难点。还有一次——”

“你还有几次?”刘小花狠狠在我脚面踩上一脚,然后扭头就走。

“兔子精,你疯了啊!”我连声叫痛,一瘸一拐地追了过去。

……

晚上,我在厨房准备饭菜,小花则是读着我从图书馆借来的各色书籍,她想多了解一点现在的世界。吃完饭后,我打算复习一会,小花自觉地跑去刷盘子。

“小花,我把书落在教室了,我去一趟学校。”我发现书不再书包里,打算回校一趟。

“早去早回。”她应道,但立刻又改了口气,“要不就别去了,哎,我陪你去一趟算了。”

“我就去拿本书,又不是去中东打仗。”我穿上外套,打开房门,“小孩子,要姐姐陪?等我回来给你带一份全家桶。”

我在楼下骑上一辆小黄车,往学校方向骑去,期间我看见一间花店。花店应该是新开的,但装潢很有古典气息,我忽然想到,我是不是该买点什么,除了全家桶。

“老板,你们这儿几点打烊?”我问道。

“现在。”老板是个身高两米,肌肉虬结的大汉。

鬼使神差,我在这个看起来像贩卖军火的老板那买了一大束玫瑰,塞在书包里,然后蹬着小黄车往学校骑去。

07

我就读的大学地位位置及其奇怪。别的大学玩命般地往繁华地带迁,恨不得坐落在市中心,但这所大学却三面环山,建在低洼地带。

风景怡人,就是蚊子多了点;鸟语花香,就是让人瘆得慌。

因为是周六的缘故,平时熙熙攘攘如同集市的学校,现在却一片寂静,整个儿地笼罩在无边低垂的夜幕下。

我锁好小黄车,径直朝多媒体教室方向走去,期间,我路过医学院的一间解剖室。说起来也是奇怪,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学校会独独分离出三间解剖室在教学楼A。

解剖室A居然还有一丝亮光,但厚实的布帘遮挡住了大半的光,只有熹微的一丝透出。我不禁疑惑,医学院的学生都疯了吗,这么晚了还在操弄手术刀?不过我也不大想进去一窥究竟,当初我可是被里面的某些事物给吓得不轻。

教室门没有上锁,这也是个不成文的惯例了。我顺利在六列五排找到课本,同时还发现了一块被遗失的DW手表。

再次沿路返回时,我却听见了惊叫声。声音是从被拉上布帘的解剖室A传来的。我顿时好奇心爆棚,连忙附耳在门侧的罅隙处探听。

但不知为何,声音断断续续,隐隐约约,时隐时现,我不得不又往前挪动几个体位,却用力过猛,只听见锁舌啪嗒一声,我就摔进了解剖室。

解剖室里十分昏暗,只有手术台上点燃的一根蜡烛忽闪忽灭。

我一看见这支摇曳的蜡烛,整个人就开始打摆子,心里不住地发毛——这支鲜红的蜡烛上,竟然燃烧着青绿色的火焰!

我扭头环顾四周,看到了更令我惊骇万千,神不附体的一幕:

三张手术台一字排开,中间的手术台上是诡异的蜡烛,两边的手术台上却绑着两个人形,说是人形是因为他们的惨状实在骇人听闻。他们的手脚皆已不在,被切断、四散在周围,鲜血从四肢百骸汩汩流出,染红地面……

我连忙从地上挣扎坐起,却发现周身都被染上了血。我原本是想撒腿就跑,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,我居然颤颤巍巍地往手术台方向走去。

是校长!还有主任!我几欲惊呼,马上用手捂住嘴,却不想手上沾满了血液。

我喝了血?我神情一阵恍惚,一头摔在手术台的边沿处。快跑,快跑啊,有杀人狂!我不住在心里狂吼。

“呀呀呀,这不是云出岫吗?好久不见呢!”从阴影处晃荡出一个人影,它对着我幽幽开口。

“你,你是谁?你杀了他们?”我连忙往后退,撞倒了一个玻璃柜,大大小小的试剂摔落在地。

“是我呀,亲爱的学弟!”它在倏忽间便已到了我面前,几乎与我是脸对脸的状态。它撩起头发,露出一张正在腐烂的脸,一笑便有一块腐肉掉落:“你不认识我了?是我啊,是我呀,学姐柳如诗!”

我发出一声尖叫,一把推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,向着房门处夺路而逃。但我无论如何都拧不开把手,情急之下,我一纵而起,朝窗户处撞去,就算被玻璃割死也比被鬼怪折磨死来得痛快!

“没用的,这个结界里,没有我的允许,谁也别想进出!刚才只是我故意放你进来,你不是好奇心强吗,我满足你。”它看着我被无形的波纹弹回血水,又飘到我身旁。

“你也躺上去吧!”它对着我轻飘飘一指,我就不受控制地躺倒在手术台上。

“来吧,这次我想换个玩法。你觉得用肠子勒死自己是什么感觉?嗯哼?”它阴冷地笑着,寸余长的指甲向我地腹部伸来。

别过来,不要!我无论如何都发不出任何声音。看来这次在劫难逃了,都怪我没听小花的警告,一意孤行。这辈子怕是见不着她了,可惜书包里的花还没送出去,哎,爹妈怕是会肝肠寸断吧……

我闭上眼睛,束手待毙。

0*

“妖孽住手!”一身娇叱,小花后发先至,一道雷法劈开了那个自称“柳如诗”的鬼怪。

她冲我一点,我身上的所有束缚全部解开。真是神兵天降,不仅救了我,还狠狠扇了鬼怪的丑脸。

我立马从手术台上跳起,一把将小花揽到身后。

“神经病啊,你去找死是吧?赶紧躲开!”小花哭笑不得,“本尊可是神仙啊,卯兔星君诶,除魔伏妖本来就是我辈职责。”

小花像是变了个人,平时喜欢穿的jk制服被换下,穿上了一套宫装,周身流动着淡淡萤光,还环绕着雷霆电弧,居然颇有神仙气度。

“神仙?那我就要弑神!”鬼怪十指齐伸,向着小花扑去。她们在狭小逼仄的解剖室里你来我往,毫不留情地打了起来。

趁着间隙,我去探看另外两张手术台的情况。校长那张平时和蔼慈祥的脸此时拧成了扭曲的一团,受了这么重伤,他居然还没死!另外一边,主任似乎有了清醒的迹象。我将校长背在背上,晃晃悠悠地往房门走。能救一个是一个。

“放下他!”刚刚还与小花战得正酣的鬼怪,注意到我的举动后,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。它将小花避开,朝着我扑来。我一咬牙,速度不减反增。

“放下他!”它又是一声尖叫,音波冲击着我的耳膜,我瘫倒在地,校长压在我身上。

“你们全都要死,要死!”它似乎癫狂了,周身燃烧起黑色火焰。一挥手之下,小花被一道火焰凝结成的“剑”钉在墙上,鲜血从她嘴角渗出。

“操你妈!”我像疯了一般扑向它,“小花,小花!”

“够了。”它轻飘飘挥开我,而身上的火焰也燃烧殆尽,露出一具女人的身体,一具遍布伤痕,触目惊心的身体。

“你是学姐?”我惊疑不定,“柳如诗学姐?你不是死了吗”

它笑笑,轻轻点头。

“云出岫,给我闭上眼睛,不许看!”被钉在墙上的小花忽然朝我大吼。

“学姐,求求你放了小花,求求你。”见是柳如诗,我又升起一丝希望,既然是故人,那她也不会太为难吧,“学姐,你想吸什么精元,搞什么虐杀,冲我来就好,我绝对不反抗。”

柳如诗没有理会我,反而拎起奄奄一息的校长,将他一把掷回原地,转头朝着墙上的小花嗤笑起来:“你不是什么神仙吗?就这点本事?”

她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把手术刀,锃亮的刀锋在青绿色的烛焰里反射出阴冷的光。她像解开情人衣服般一点一点解开校长的衬衣衣扣,然后忽然挥刀,校长从锁骨处一直到肚脐下的小腹处被划开了一条长长的裂口。

裂口平滑而齐整,她下手很有分寸,伤口只在皮肤下浅浅一层。森白的肋骨、搏动的心脏,斗折蛇行的大小肠还有大大小小的其它内脏全都曝露在外,令人作呕……

校长此刻已然醒来,他眼睁睁地看着这幅惨状,睚眦欲裂。他不敢动弹,怕稍稍一颠簸就将内脏甩出体外。

柳如诗伸出舌头在刀口轻舔,随后暴起,伸出手指扎入校长的眼窝,生生将眼珠连神经剜出。她在狂笑中将眼球塞进校长长大的嘴里。

我站在原地,不知所措。

“奇怪吗?可怕吗?是不是觉得我丧心病狂?”她飘到我面前,扼住我的脖颈,“我告诉你们,比起他们两个‘人’,我这个鬼还差远了!”

09

我叫柳如诗,我不知道我现在到底是什么。但无论我为人为鬼,我都要感谢上天给我的这次复仇机会。

我家在一个边陲小镇,家中世代务农为生。父母重男轻女,即使是我考上了大学,他们仍想让我嫁给村支书的儿子。

我好不容易在大婚之夜逃出来,来到这个新的地方。我想,在这个大城市里,我一定能有自己的生活。

没有学费没关系,我可以每天不眠不休地打工挣钱;没有生活费也没关系,我可以多做几份兼职。我相信事在人为,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。

我真的很爱这个世界,很爱每一个在我生命里经过的人。

我最喜欢的事就是做公益。只要能看见他人过得好一点,我也能感受一些温暖吧。

大二那年暑假,我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看望爸妈。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他们再瞧不起我,我们也还是骨肉至亲。

他们很高兴,父亲甚至多喝了几两酒,平时不拿正眼看我的他还给我敬酒。这是从未有过的事,我推辞不过,只好喝下。

第二天早上,我看见了趴在我身上的村支书的儿子。

我推开他像死猪一样重的身体,起床穿上了衣服。

我推开窗户,阳光很好,我从窗户翻走,逃离这个人间地狱。

我以为逃离家,回到学校就算是解脱,但我根本没有想到,这只是一个开端,后面的一切似乎都是一场无限循环,无法醒来的噩梦……

那天,主任说我有一个手续还不全,让我去他办公室一趟。我信以为真,期间,他不断安慰我不要着急,还给我沏了茶。

没想到这又是一个陷阱,我无论如何也忘不了那一刻,当我喝下那杯茶后,我彻底万劫不复。

校长苍老的身躯在我身上上上下下,抽搐间,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与村支书儿子那张油腻恶心的脸重合又分离,游离又交织……

他说让我当他的情人,生活费和考研的事情包在他身上,我没有答应。

这个满口仁义道德的谦谦君子一次次地来折磨我,他喜欢SM,他会拿手术刀割破我的皮肤,他喜欢我被鞭笞后的身体,他……

我怀孕了。

我痛恨这个孽胎,我曾经无数次想过打掉,但心里潜藏的母性还是让我决定把他生下来。校长不同意,他严令我堕胎。

结果就是我跳楼前一夜,校长把我叫到房里。那真是前所未有的一次凌辱啊,我跪在地上恳求他别打了,放过我和孩子一马,他没有听,反而像一只发狂的野兽般打得更加卖力。

只看见座椅朝我飞来,我就晕厥过去。醒来后,医生告诉我,孩子没了。

我木然地点头,我还能有什么呢?肮脏的肉体,还是不洁的灵魂?

从高空坠落那一瞬,我想,我要是烟花该有多好。

可惜我不是,烟花那么绚烂缤纷,我不配像它。

10

“学姐,我——”我哑口无言,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。说实在的,校长那张慈祥和蔼的脸在我眼里竟然青面獠牙,胜过鬼怪。

“法医难道没有验尸吗?”张小花开口道,她倒是比我冷静。

“验尸?”柳如诗又一次下手,剜出校长另一只眼珠,“这个畜生塞给我那对父母一张银行卡,其余的事还要操什么心?”

这一次她直接把眼珠塞进嘴里咀嚼。

“你的好奇心也得到满足了,你和那个来路不明的神仙一块消失算了。”柳如诗身上的火焰又燃烧起来,“我要这个畜生的学校彻底消失!任何一个学生都别想逃,都别想!”

她随手一捏,前一秒校长还在跳动的心脏立刻就爆成了碎肉。

“要不是凡间没有灵气,本尊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。”小花咬牙切齿。

我都快哭出来了,都什么时候,小姑奶奶就可就别吹牛了。

眼看着柳如诗的右手直朝我扎来,我根本躲闪不及。小花猛地将长剑从体内拔出,瞬息间将柳如诗撞开。这一击后,她已经气息微弱了。

“真丢脸,没想到最后还是要——”小花看了我一眼,拿出一张黄色符纸往天空一扬,口中念念有词。

“小花,此趟凡间之旅可算圆满?”其人未到,先闻其声,我第一反应居然是凤辣子。

一个与小花五成相像的女子忽然出现,乍看之下,两人长得差不多,但她明显稳成持重的多。

“拜见月神。”小花嘟囔着行礼。

“你看看你,平时不好好修行,现在连只小小的怨灵都对付不了。”女子摇头道,“这一次居然偷偷下凡游乐,真是肆意妄为。”

“请月神出手惩治妖魔,澄清玉宇。”小花一指一旁被定住的柳如诗。

“别,月神手下留情!”我被吓了一大跳,“学姐也是命途多舛,况且她是事出有因,并非有意取人性命,请月神从轻处置。”

“有意思,小花你且勿开口。”月神开口,笑得虽美,但我总觉得不自在,“那我给你两个选择。”

“其一,小花继续留在凡间,而你口中的柳如诗将会灰飞烟灭。”

“其二,柳如诗入地狱轮回,而小花则要随本尊返回月上广寒。”

“他们的生死去留皆在你一念之间。”

完了,我冷汗直冒,大口地喘着粗气,无论哪条路,对于我来说,都是送命。月神那张倾国倾城,绝色惊艳的脸看得我心里发毛。

也不知过去多久,月神似乎也不耐烦了:“既然如此,本尊帮你选!”

她一挥大袖,结界顿时解开,小花似乎想向我说什么,但是被禁锢着,无法动弹。月神和她的身影逐渐转淡,最后消失。

我似乎看见一滴眼泪晕开在血水里。

是她的吗?是她的吧。

柳如诗身上发出金光,她的身体从脚踝处慢慢变淡。她飘到我身边,拥抱了我一下。

“谢谢你。真羡慕那个叫张小花的神仙,不是因为她的身份,而是因为她有——”她的话还没说完,就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。

我颤颤巍巍地捡起背包,里面是被压得稀烂的玫瑰。

后记

一切恍如隔世。

一个月过去了,我依旧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。我一个人还是租着原来的房子,就连房东大娘也奇怪,还追问我,“你那个咋咋呼呼的女朋友呢?”

而我总是回答:“她上天,回老家了。”

校长死了,死得很彻底,警察将我传讯过几次,但做后还是无果而终。主任落下个终生残疾和神经错乱,逢人就说自己看见柳如诗回来报仇,最后进了精神病院。

至于我为什么不肯把房子退了,原因很简单,我希望哪天我推看门就能看见那只兔子精在沙发上打滚,吵着嚷着叫我去做菜。

就像——

“喂,姓云的,本尊听月神说,你那天买了玫瑰,在哪呢?赶紧拿出来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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